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指出,要增強區域發展協調性,促進區域聯動發展,優化國土空間發展格局,深入推進以人為本的新型城鎮化,加強海洋開發利用保護。中央城市工作會議強調,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城市工作要以建設創新、宜居、美麗、韌性、文明、智慧的現代化人民城市為目標,以推進城市更新為重要抓手。過去40多年大規模開發開放,全國各類各種規模的城市都經歷了人口、空間規模迅速擴張。然而,在以規模擴大推動經濟增長慣性下,部分城市的發展擴張已經超出合理節奏,越過治理能力邊界,導致交通擁堵、城市安全韌性降低、公共服務供給不足等問題。未來,我國城市發展應更加注重以創新驅動、品質提升為核心的城市更新工作。
深刻把握城市發展新階段的時代特征
當前,我國城鎮化進程呈現顯著階段性變化。數據顯示,近年來城鎮化率年增幅從1.39個百分點降至0.76個百分點,建成區年擴張面積從2000平方公里減至1000平方公里左右。這一變化背后,是城市發展邏輯的深刻變革。
一是發展理念迎來根本轉變,“人本城市”成為核心導向。城市發展思維正從“產-城-人”的線性邏輯轉向“人-城-產”的立體化路徑,要求城市更新必須全面回應全齡群體需求,切實解決好就業、康養、教育、住房等民生關切。二是發展方式發生質的變化,城市更新成為治理“城市病”的關鍵舉措。傳統的“大拆大建”讓位于精細化的“有機更新”,如精心修繕老宅既要保留歷史肌理,又要注入現代功能,讓城市更加舒適便利、富有韻味。三是治理重點更加聚焦超特大城市,空間治理成為“攻堅戰場”。全國7個超大城市、15個特大城市承載著近22%的人口,這些城市的高質量更新與有效治理,直接關系到國家城鎮化戰略的整體成效。
城市更新面臨的短板
中央城市工作會議將“建設富有活力的創新城市”列為七大重點任務之一,明確要求依靠改革開放增強城市動能,高質量開展城市更新。雖然創新已成為城市發展的共識,但在實踐層面仍存在明顯短板。
一是創新理念滯后,城市更新仍陷于“物理空間改造”思維定式。過度強調建筑外觀改造和基礎設施升級,忽視了對功能、產業和文化的系統性重構;沒有真正把“人本城市”理念融入更新全過程,導致更新后的空間與居民實際需求脫節。例如,部分城市在歷史街區更新中,過度商業化開發導致原住民流失、文化記憶斷裂,違背了“保護城市獨特的歷史文脈”的戰略要求。
二是科技賦能不足,數字化、智能化技術應用淺層化。多地雖提出“智慧城市”建設目標,但實際應用多局限于安防監控等基礎功能,未將大數據、人工智能等技術有效融入居民生活服務、設施運維管理等核心環節。這樣一來,更新工作仍然難以從“經驗驅動”轉向“數據驅動”。
三是創新機制缺失,政策體系與市場活力不匹配。中央城市工作會議強調“依靠改革開放增強城市動能,高質量開展城市更新”,但現實中,因產權復雜、收益不確定,社會資本不敢投,導致部分歷史建筑閑置或低效利用。這說明城市更新缺乏形成“政府引導、市場運作、社會參與”的良性循環。
四是文化創新不足,歷史文脈保護與創新再利用脫節。當前不少城市在更新中保護與利用是割裂的,歷史文化遺產沒有實現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。一些歷史街區更新后,成為千篇一律的“網紅打卡地”,缺少文化特色與社區活力。這種狀況使城市更新難形成辨識度高的城市特色,與“讓城市留下記憶,讓人們記住鄉愁”的要求,顯然還有很大差距。
系統構建創新驅動的城市更新路徑
推動城市內涵式發展,需要聚焦理念、制度、模式、技術等維度系統創新,構建符合中國特色的城市更新新范式。
一是深化發展理念創新,彰顯人文關懷溫度。成功的城市更新需要實現從“物質空間改造”到“人文價值重塑”的理念躍升。應當建立完善的居民參與機制,讓居民成為城市更新的“主角”。更重要的是,要珍視城市文化基因,在更新中精心保留歷史建筑的原真性,通過功能置換賦予其當代生命力,在文化傳承與民生改善間尋求最佳平衡。
二是完善制度體系創新,筑牢法治保障根基。健全的法規體系是城市更新順利推進的根本保障。應加快城市更新專門立法進程,構建“國家—省—市”三級聯動、“總體規劃—專項規劃—項目實施”層層傳導的制度體系。要建立跨部門協同治理機制,設立高層次的城市更新統籌機構,整合住建、規劃、文化等部門的職能與資源,形成制度合力,徹底破解政出多門、權責不清的體制困境。
三是探索發展模式創新,激發多元共治活力。要推動城市更新模式從傳統的“政府主導、開發商實施”向“政府引導、市場運作、公眾參與”的協同治理轉變。在歷史街區更新中,既要保障政府的規劃引導作用,又要充分調動社區居民的積極性,同時吸引專業機構、社會資本等多元力量參與,形成利益共享、風險共擔的更新共同體。
四是強化技術手段創新,提升智慧治理效能。應大力推進城市信息模型平臺建設,整合城市地理、建筑、人口等多維數據,構建數字孿生城市。在老舊小區改造中,全面應用建筑信息模型技術,實現從規劃設計到施工運維的全過程數字化管理。通過大數據分析精準識別居民需求,讓城市更新真正回應民生關切,提升治理的精細化、智能化水平。
(作者系中國科學院地理科學與資源研究所研究員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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